第五十七章温暖

作品:《逆序(姐弟)

    从澳洲回来不到二十四小时,沉时安准点出现在“宴”。

    谢军还是那副样子,衬衫袖子挽了一半,坐在窗边点着茶炉。

    茶叶是好茶,细碎碧绿浮在水面上,泡得水色清亮,偏偏他泡茶的手法懒散,像是在玩什么没兴趣的老把戏。

    沉时安推门而入,依旧穿得利落干净,衬衣扣到最上,袖口压得笔挺,像随时准备进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局。

    谢军看见他,抬手笑了笑:“小少爷最近挺勤快的。”

    “这回是真来谈事。”沉时安回以一笑,语气客气,“上次谢哥说过的话,我一直记着。”

    谢军放下茶盏,靠进椅背,眯眼看了他一会儿:“说吧,你想要多少。”

    沉时安开门见山:“一百公斤。”

    谢军动作微顿了一瞬,接着抬眼打量他,像在看一只试图撑开猎枪的小麻雀:“你现在的量,也就这个水平?”

    沉时安早料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不动声色地说:“刚接手生意,先练练手。”

    “练手?”谢军笑出声,“那你还真是胆子大,没个练手的样子。”

    “总不能拿谢哥的货练胆吧。”他话锋一转,轻描淡写地笑了下,“下游要的就这一百,再多也吃不下,我也不愿烂在自己手里。一步一步来。”

    谢军不说话了,只是握着茶盏慢慢转圈,似乎在琢磨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沉时安不急,端茶喝了一口,补了一句:“谢哥的货我信得过,干净,稳,不怕查。刚起步的生意,用这个最合适。”

    谢军这才挑了下眉,语气似乎缓和了几分:“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就算没有洪兴的量,起码能跟一半。”

    “那是我不识好歹。”沉时安笑,眼神却一点没动,“我是小孩,做点小生意就好。要真哪天能做大,还得靠谢哥照着点路。”

    谢军盯着他看了几秒,忽而笑了:“你这孩子有意思。”

    “谢哥说笑。”他仍然温温吞吞地低头喝茶,神色沉静,“我只是比同龄人多看了几本书。”

    空气里静了几秒。

    谢军终于将茶盏轻放回托盘,慢慢开口:“行,一百我给你走。钱先到,我照旧发货,不包运输,不包调度,晚一小时都不等。”

    “规矩我记得清楚。”沉时安点头,“麻烦谢哥安排了。”

    交易敲定,他起身告辞,谢军看着他背影,眼中意味渐深。

    少年步履不疾不徐,一如既往地稳。

    可惜,身体不是铁打的。

    刚走出“宴”时,沉时安只觉得有些额角隐隐作痛,像被人从里面轻敲了一下。

    他没太当回事,回到别墅直接去书房,没开灯,只坐在黑暗里发了一会儿呆。

    凌晨叁点,他终于撑不住地起身,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发烫,喉咙痛得像吞了碎玻璃。

    他叫了司机,去了医院。

    挂号、抽血、体温检测,一整套流程他都安安静静坐着等,脸色蜡白,眼神却仍然清醒。

    医生看完报告,摘下听诊器,接着仔细询问了他这几天的生活情况,得出结论:“应该是前两天往返澳洲,来回气候温差加上长时间飞行,身体吃不消了。再加上这段时间你可能也没怎么休息。”

    他看了一眼沉时安那双布满红丝的眼睛,叹了口气:“年轻人不能这么熬,开点药,回去记得睡觉、别喝咖啡,也不要操心太多。”

    沉时安点点头,接过药袋,没说话。

    回到别墅已是清晨。

    他坐在床边,低头拆药袋的动作都有些迟缓。

    额头烫得厉害,喉咙每呼吸一下都像有火硝灌过。

    他吃下药,准备躺下休息,却在这时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思思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眼睛里有点慌:“少爷,您、您是不是不舒服?刚才管家说你半夜出门,我看你脸色……”

    她还没说完,就被沉时安一句打断:“谁让你上来的?”

    思思愣住了,眼圈顿时红了。

    “我……我可以照顾你……”

    “我不需要。”他的声音冷得没有余地,“别来烦我。”

    门在她面前迅速关上,彻底隔绝了她的视线。

    沉时安靠在门后,抬手压了压额头,指尖湿冷一片。

    退烧药中的安眠成分开始起效。

    他感到一阵困意袭来,但依然觉得浑身不适,像是有一层寒气从骨髓里传遍全身。

    他尝试在床上翻身,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身体的冷意让他感到格外难耐。

    这被子太薄了。

    疲惫和寒冷让他难以忍受。

    他挣扎着起身,穿过幽暗的走廊,走向隔壁卧室。

    一进入那间房间,温暖的空气迎面扑来,仿佛那里的温度刚刚适合他。

    沉时安不再犹豫,脱下外套,迅速躺了下去。

    床单柔软,温度适中,他感觉自己瞬间放松了下来。

    他的呼吸逐渐平稳,眼皮慢慢沉重,最终在那片温暖中,渐渐入睡。

    沉时安醒来时,天色尚未完全亮起。

    他迟缓地睁开眼,脑海中没有丝毫记忆,只有一片空白。

    床单是陌生的。

    他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息萦绕四周。

    这股气息带着一丝熟悉,让他感到极为不安。

    他不由自主地转头,目光触及到周围的环境。

    房间里的摆设简洁而优雅,真丝被罩柔软亲肤,是他亲手布置的。

    沉时安的心脏微微一紧,随即立刻从床上坐起。

    他的头昏脑涨,仿佛被一块沉重的石板压住,脑袋剧烈地疼痛。勉强站起身,身体晃了晃,走到镜子前。

    镜中的自己苍白,眼神有些疲惫。

    ……真是疯了。

    那庸医开的到底是什么假药。

    他站了很久,才慢慢地,关上窗帘,回头望了一眼这间房间。

    几秒后,他伸手压下门内的按钮,把门从里面反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