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想迈开腿逃离,身后的小鸟游杏里开口了,“对不起啊太田,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太田的脸上浮上一层灰色,说着:“我知道了……抱歉。”

    他匆忙从楼梯口三步并作两步溜走,又回想起好友的话,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王牌的后背逐渐染上灯光,他大步朝着前走去,靠在柱子上的小鸟游杏里慢慢被他的身影吞没。

    “……”

    “若利。”

    小鸟游杏里昂着脑袋,端详着牛岛若利凝重的脸色。

    “你好像不开心?”

    “……不是。”

    “不是不开心?”小鸟游杏里不解皱眉,“那你怎么了?”

    “……”

    牛岛若利抿了抿唇,转开目光看她的画具们,“部活结束了,你还不走吗?”

    小鸟游杏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听得出来他的语气不是很好。

    明知道这家伙有时候就是这种气人的态度,但小鸟游杏里“哼”了一下,下意识想拉开距离。

    “嘶——”

    她的脚步踉跄了一下,上半身倾斜。

    牛岛若利缩短了最后的空隙,左手迅速拽住她的右胳膊。

    他的目光精准捕捉到小鸟游杏里缩起来的脚。

    “脚怎么了?”

    “……刚才崴了一下。”

    那个撞到柱子上的球实在离她太近,当时小鸟游杏里是站着画画的,被吓到往后退的同时又想扶住晃动的画架。

    于是就崴了脚。

    眼前的人忽而消失,小鸟游杏里慢半拍低头。

    牛岛若利蹲着,火热的掌心贴着她的小腿肚,正靠近检查着她的脚踝。

    他初步判断没什么大碍,说:“去医务室吧。”

    “……我不要。”

    见他关心,小鸟游杏里刚才的脾气又回来了。

    她鼓起脸颊,双手抱胸看向另一侧空中,以一种不配合的态度说道:“部活结束就赶我走,我偏不走。”

    “……”

    牛岛若利松开她的右小腿,重新站起来。

    小鸟游杏里不敢把右脚落地,摇摇晃晃的。

    他伸出手,扶住她的肩膀,“我送你去医务室。”

    “不,我才不要走。”

    气氛僵持。

    小鸟游杏里没沉住气,把视线转了回去,和牛岛若利对视。

    牛岛若利:“为什么?”

    “你还问?明明是你先对我发火的。”

    “我没有。”

    “狡辩!”小鸟游杏里举起一只手,气呼呼地揪住他的脸,“你刚刚的语气明明就很糟糕。”

    “……抱歉。”

    牛岛若利闭了下眼睛,再次重复:“我先送你去医务室。”

    看他这个样子,小鸟游杏里想起来他今天还挨了骂。

    虽然心里依旧不舒服,但毕竟自己的脚是无辜的。

    她没再跟自己过不去,抬起胳膊,说:“那你背我。”

    牛岛若利沉默着转过身下蹲,把后背留给了她。

    小鸟游杏里的胳膊缠上他的脖颈,心满意足地攀了上去。

    她的校裙上缩。

    牛岛若利的手毫无间隔地贴到了她的大腿。

    “……”

    他收回手,重新捞起她的腿弯。

    体育馆里还有人在做后勤工作,牛岛若利背着小鸟游杏里走出这灯火通明的场景。

    天色变得灰蒙蒙的。

    还没到路灯亮起的时间,所以视野里像蒙上了一层梦魇。

    夜风变凉了,小鸟游杏里抱紧牛岛若利的脖子。

    他浑身烫得不像话。

    说话的时候更是像打鼓一样有震动感。

    牛岛若利说:“你说错了。”

    小鸟游杏里不明所以,“啊?”

    蝉鸣聒噪,没有盖过他“怦怦怦”的心跳。

    她每次被他背着就会晃动小腿。

    牛岛若利的左手散开,捏住她摆动的小腿,手指掐住她柔软的腿肚。

    她安分了。

    “你说错了。”

    牛岛若利又重复了一遍,才说出后半句——

    “喜欢排球和喜欢你是不一样的。”

    第32章

    恋爱预选赛vs交往!

    小鸟游杏里是什么样的人呢?

    如果拿这个问题去问牛岛若利。

    他给不出一个绝对的答案。

    没错,即使是像牛岛若利这样非黑即白的人,也会觉得这是一道“全选上”都不足以说明的题。

    小鸟游杏里是奇怪的。

    第一次留下的印象,是体育馆外被她抓住的三根手指传达的。

    小鸟游杏里是可爱的。

    从她的脸,到身上的香气,都洋溢着让人心软的可爱。

    小鸟游杏里是强大的。

    她的画笔不止是爱好,更是一种能将罪恶缉拿的武器。

    ……

    有太多说不完的形容词,每每提起来,连牛岛若利都会恍惚——原来小鸟游杏里有这样的一面。

    她是一盏万花筒。

    看表面会被欺骗,当你凝视她的灵魂,就会看到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牛岛若利看得过于认真,不小心陷了进去。

    他曾经对小鸟游杏里说:“你的眼睛……像体育馆天花板的灯。”

    这并不是没来由的比喻。

    对于牛岛若利来说,小鸟游杏里那双总是闪着光的眼睛就仿佛东京体育馆天花板的灯。

    那是被他注视着的高度,是他正在追逐着的目的地,是他大放光彩的见证者。

    大概是从那一天起,牛岛若利就心动了。

    排球场上的灯总是会亮会灭,而小鸟游杏里不能够若即若离。

    最好像此时此刻一样——她在他的后背上。

    牛岛若利:“喜欢排球和喜欢你是不一样的。”

    “在排球场上,我绝不会分心,不会失去理智,不会忘记规则。”

    “但面对你的时候,我总是很容易让奇怪的感情占了上风。”

    排球限制在球场范围里,有着明明白白的规则,他只需要尽王牌的职责。

    而面对小鸟游杏里,他不想也不能省力。

    一传是他的,二传是他的,扣杀自然而然必须是他的。

    别的人哪怕是捡球都不行。

    所以——看见太田出现在她身边,抢先一步说出拿分的话,牛岛若利会生气。

    九月的风把真心话吹得很暖。

    小鸟游杏里感觉到黏腻的汗渍,从她的腿弯和牛岛若利的胳膊中溢出。

    又是红色蔓延在他的耳后。

    这次小鸟游杏里没看错,那不是红云,是牛岛若利无法言明的涩与羞。

    他一句,一句,一句的。

    像是在告白一样。

    小鸟游杏里认真听着,差点忘记了呼吸。

    她深吸一口气,“若利……”

    “这是怎么了?”

    气氛戛然而止。

    迎面而来的是提着医药箱的校医,身边还有个神色紧张的同学。

    校医:“哪里受伤了?”

    牛岛若利:“脚扭伤了,骨头没大碍。”

    “那好,你们先在医务室等等,我得先去一趟校舍。”

    没有说具体的事情,但看她们的样子,也知道比崴脚严重多了。

    “嗯。”

    牛岛若利点头,还是先把小鸟游杏里背到了医务室。

    白鸟泽的医务室很大,空闲的床铺并列排着。

    空气中是消毒水的气味,小鸟游杏里皱了皱鼻子。

    “……”

    常年接待体育部门的地方少不了对应的药,牛岛若利环视一圈,准确地看到一瓶塞隆巴斯镇痛剂。

    小鸟游杏里侧坐在病床上,右脚翘在半空中。

    看他先转身去洗手,她眨眨眼,趁机脱鞋。

    “啪嗒”

    制服鞋落地的动静把牛岛若利的视线吸引过来。

    他擦干手上的水,拿着喷雾走过来。

    小鸟游杏里眨眼的频率不由加快,她抓着袜子的两侧,迅速褪下来。

    顶着他的视线,她难得窘迫地把袜子塞到裙摆侧边下。

    常年躲藏太阳的脚晃在空气中,脚背上是青紫的筋脉,像是水果上的脉络一样。

    牛岛若利伸手,捏住她的小腿。

    冰凉的喷雾猝不及防“呲”在了脚腕上。

    小鸟游杏里:“?!”

    这是接触不同温度之后条件反射的动作——她缩回了脚。

    而牛岛若利伸手,握住了她的脚掌,“别动。”

    最怕痒的脚心贴着他粗糙的茧,小鸟游杏里下意识挣了挣。

    小鸟游杏里:“痒……”

    牛岛若利:“忍着。”

    “……”

    小鸟游杏里抿住唇,等喷雾完全覆盖之后,才恢复自由。

    这过程中,牛岛若利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

    等到他松开手,小鸟游杏里才找到说话的时机。

    “若利,你刚刚……来的时候……是和我告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