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祖父说,最近有京都翰林院的人要来旦州。整个州府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想邀请他一聚。我觉得这些聚会上,肯定有很多进士出身的人。”

    甘采儿眼睛一亮,一巴掌拍在朱小筱肩上,开心道:“小筱,我就知道你最聪明了!”

    朱小筱被拍得一个趔趄,她揉了揉肩膀,沉默片刻后,道:“阿采,你家兰亭舟是不是很扛揍?”

    兰亭舟扛不扛揍,甘采儿不知道,但她知道他很扛咬。

    兰亭舟身材高挑颀长,看上去有些削瘦,显体弱,其实不然。他身为兰家长子,要照顾一家人,砍柴挑水这些重活儿、苦活儿他都上,所以胳膊上全是贲张的肌肉。

    甘采儿常常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硬梆梆的,硬得像石头一样的肌肉,连个牙印都留不下。思及此处,她脸不由红了一瞬。

    朱小筱注意到了甘采儿突来的脸红,不由凑到她近前,八卦地道:“你还真打过他呀?那最后输了还是赢了?”

    甘采儿一把推开朱小筱的脸,面无表情道:“你想知道输赢,不如我们现在就打一架。”

    “哈哈哈,我才不陪你发疯呐。”

    朱小筱在墨逸院吃饱了、喝足了,才带着婢女,坐着马车,慢悠悠的回了家。

    第10章 不如同去?

    甘采儿次日就回了甘府,把从朱小筱那里听到的消息告诉给魏玉兰。

    甘采儿到家的时候,魏玉兰正在房中看账册,核算各店铺的收益。听了她的来意,魏玉兰放下算盘。

    “若有京都官员下来,旦州府定是会热闹一番,自然少不了各种聚会和宴请。借此机会去结识些人,露露脸,确是好办法。”

    “这样吧,我给旦州府的姐妹们去封信,让她们想法子给你弄张大宴会的请帖来。”

    “好了,你回家去等着就行。”

    “娘,这就行了?!”

    甘采儿双眸微张,觑着魏玉兰。后者过于轻松随意的态度,让甘采儿不放心。

    翰林院的官员,那可是天子近臣,皇帝面前的红人!想见他们一面,都得削尖了脑袋往里挤,怎么到了她娘这里,就只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搞定?

    她怎么觉得那么不靠谱?

    “呵,你以为会有多难?”魏玉兰斜眼瞥了一眼,“越是盛大的宴请,越要有歌舞助兴,更何况还是那帮文人聚会。”

    “那些自命清高的才子,多是道貌岸然之辈,满肚子都是男盗女娼。秦楼楚馆的,可没少得进。”

    “你放心吧,你娘虽离开旦州府好些年,但人脉都还在。一张请帖而已,还不在话下。”

    说罢,魏玉兰便不耐烦地挥手,要赶甘采儿走。今日,她还有一大摞账册要看,可没时间陪着甘采儿闲聊。

    听完魏玉兰解释,甘采儿心下大定。心一定,她便心情好。于是在屋里这瞅瞅,那瞧瞧,见魏玉兰埋首账册里不搭理她,忽地心中一动。

    “娘,我也想学着做生意。”甘采儿凑到魏玉兰跟前,讨好地道。

    “你?不行。”魏玉兰眼皮都没抬。

    “我怎么就不行了?”甘采儿不服。

    “你缺心眼。”

    “娘!!!”甘采儿恼了,一把扯住魏玉兰的手。

    魏玉兰被她闹得头疼,无奈抬起头,道:“好端端的你怎么就想做生意了?就你嫁妆都够兰家人吃两辈子了。你安安份份当兰家少夫人不好吗?”

    “不好!”甘采儿果然摇头。

    “兰家家底太薄,若只靠我那些嫁妆,迟早得坐吃山空。我必须学点生钱的手段才行。”

    甘采儿是穷怕了。上辈子那种穷困潦倒,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她永远不想再来一次。这一世,钱这个东西,她一定要牢牢抓住。

    “再说,娘这么能干,我这做女儿的也不能差不是?不然还不让人笑话呀。”甘采儿谄媚地笑。

    甘采儿虽是在溜须拍马,但这话说得没毛病。

    甘家能成为清水镇首富,镇上所有产业十占七八,靠的是魏玉兰,而非甘茂国。

    甘茂国是个老实巴交的生意人,以诚信忠厚的风格立足。在魏玉兰未过门前,甘家的生意虽做得风生水起,但远远称不上独步清水镇。

    而魏玉兰在欢场浸淫十数年,早锻炼得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积攒的人脉也是极广,行事作风更是雷厉风行。

    自她嫁给甘茂国后,甘家的生意像坐火箭般迅速上窜,不到三年,甘家就成了清水镇首富,保持至今。

    听着甘采儿的甜言蜜语,魏玉兰“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她放下手中账册,揉了揉甘采儿的头发,笑道:“你呀,就这张嘴生得好,惯会哄人开心。”

    “你从小就对钱没概念,花钱如流水,心眼实,脾气又娇横,半点气也受不得,哪是做生意的料?”

    “不过,你若只想赚钱,倒不一定非得自己做生意。”

    魏玉兰话刚一出口,肩膀上便搭上一双柔荑,卖力地给自己按摩。她顺着手往上看,见甘采儿正一脸殷勤地看着她。

    魏玉兰心里感叹,小姑娘果真是一嫁人就长大,没心没肺的人都知道要给日后考虑筹谋了。

    唉,这兰家到底是有多穷?早知这样,当初就不该教她那缺损的法子,让她嫁到兰家去。

    “你真要有心,就抽时间过来,我先教你从看账本学习。”

    甘采儿欢天喜地应下。重生以来,两大桩心事总算落地。

    另一边的兰宅内

    章力拿着一封信,进了书房。

    “公子,京都来信了。”

    兰亭舟伸手将信接过,抽出信纸,看了两遍。而后他微微扬眉,舒展一笑。

    “章伯,青宁要来旦州了。”

    “陆公子要来?这可太好了。”章力欣喜道。

    “嗯,翰林院卢老大人要来旦州巡视,青宁随他一同前来。”兰亭舟道。

    “自京都一别,这都十来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章力不禁唏嘘,“公子,陆公子什么时候到?老奴去备些好酒好菜候着。”

    “不用。”兰亭舟摇头。

    “青宁此次前来,是护卫卢老大人的安全,卢老大人在哪儿,他就在哪儿。估计没时间来清水镇。”

    “那公子的意思,是你去旦州府?”

    兰亭舟没作声,似默认。

    章力顿了顿,似想到什么,于是小心地:“从清水镇去旦州府,最快也得一天,这一来一回的......少夫人那边,可要怎么交待?”

    听章力提到甘采儿,兰亭舟不由眉头微蹙,也觉得头疼。

    兰亭舟与陆青宁的关系特殊,不能轻易让旁人知晓。两人之间的信函往来,都是由极可靠的人经手传递。

    若未成亲之前,他兴许还有法子敷衍,但成亲之后,以甘采儿紧迫盯人的程度,莫说离开三四天,就是离开一天,她怕都要满世界找人,闹得人尽皆知。

    兰亭舟伸手揉额头。

    “不如,公子带着少夫人一起去?”章力试探着提议。

    他乐呵呵道:“话说公子成亲后,还没带少夫人外出游玩过呢。此次同去旦州府,倒也很合适。”

    兰亭舟睇了章力一眼,这是得了甘采儿多少好处,这么替她说话?要知道章力可是兰家忠仆,一路从京都跟着来此地的。

    见兰亭舟眼风淡淡扫来,章力顿时噤声。

    他这还不是为公子着想嘛,老夫人管束得太严厉,公子与少夫人都没点新婚夫妻该有的样儿。

    新婚出游么?

    兰亭舟手指缓缓摩挲着桌面,双目微垂,倒也不是不可。

    第11章 各怀心思,同往旦州府

    十日后,甘采儿从魏玉兰那里拿到一张“赏荷宴”的请帖。

    时值六月,正是荷花盛放的季节。旦州知州杜仲爱荷,为此他还在府中专门修了一处荷园。

    这次恰逢翰林院卢昱来旦州巡查,杜仲借天时地利,要大办一场“赏荷宴”。

    虽说是大办,但因为是在府中举行,邀请人数还是有限。所以除了旦州府有头有脸的人物之外,其它人想得一张请帖,极是不易。

    甘采儿拿着请帖,抱着魏玉兰转了好几圈,又甜言蜜语拍了无数马屁,把魏玉兰哄得心花怒放,恨能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

    等甘采儿拍马完屁,拿着请帖走后,魏玉兰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又送出二百两银子,一幅收藏的寒山图,两套文房四宝,还有好几匹上好的云锦。

    她不由顿足懊恼,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门心思全扑在姑爷身上。

    甘采儿毫无保留的付出,让魏玉兰禁不住深深担扰。用情太深的人,通常没好下场,这种事她见得太多。

    只是魏玉兰所不知的是,甘采儿确实在为兰亭舟竭尽全力,但她心中却不再对兰亭舟有半分奢望。

    她所有对情爱的幻想,早在前世那场暴风雪里,被埋得干干净净。

    心中没了情爱的牵绊,甘采儿觉得自己脑子都清明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