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又在刻木雕,他看了一眼,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木雕是有原型的。

    能记得如此深刻,想必对于李寻.欢来讲是很重要的人吧?

    尤眠不清楚,只是在心里暗自感叹。

    “听说过梅花盗吗?”

    尤眠摇摇头,他对江湖上的事情几乎是一问三不知。阿飞倒是听说过,梅花盗杀人抢劫都做,临走前还会留下一个梅花状的印记。

    “这人做了事情还敢留下印记,对自己的武功这么自信吗?”

    一般敢留下来自己印记的,基本上都是不怕被抓到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

    “想来对方的武功不低。”

    李寻.欢吹去木雕上的木屑,露出了木雕精致的眉眼。他将刻好的木头美人放在一旁,收起了小刀:“而且每一次作案留下来的线索也不一样,似乎是在刻意混淆外人的视线。”

    闻言,一只低头捣鼓东西的尤眠默默开口:“说不定是团伙作案。”

    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李寻.欢还真的听了进去,认真思考片刻:“也有可能。”

    担心自己影响对方,少年总算是抬起了头:“我只是乱猜的。”

    “没事,也是一个想法。”

    李寻.欢淡淡一笑,对于年轻人似乎很是包容。

    外面的雪总算是停了下来,马车行走的速度刻意放慢,生怕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这么大的雪,走路都成了一种麻烦。

    三人同行多日,在雪化尽时到了保定。

    李寻.欢从刚到保底的时候就一直维持着同一种样子,怀念?怅然?还是自嘲?

    尤眠分辨不出来,觉得都有。

    他们在客栈停下,与这个客栈相距三条街便是保定有名的兴云庄,十几年前,那个地方叫李园。

    “笃笃。”

    少年站在门外,抬手敲了敲阿飞的房门。

    “怎么了?”

    少年打开房门,冷淡的目光垂下,见来人是尤眠,这才放松了警惕。

    “冻疮药没了,要一起去医馆吗?”

    前些天阿飞手上长了冻疮,模样比尤眠当时严重的多,手紧紧一握肌肤便裂开。被冻得红肿的指关节渗出血,状况很是吓人。

    尤眠身上当时还剩了不少冻疮膏,于是便给了阿飞。

    不过这一路走来,本就不多的冻疮膏早已所剩无几。

    “不必。”

    阿飞这人孤独,却又给人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脸却有些瘦削。

    他似乎不喜欢和其他人有太多的交流,能让对方留下也只是因为李寻.欢当时说梅花盗很有名,若是抓住了对方一定会在江湖上留下名字。

    听到这个阿飞才留下,他只有一个目的,要成为江湖乃至天下最有名的剑客。

    尤眠说他很有志向,却似乎看不到对方浑身散发出的生人勿进一样。

    见自己被拒绝了,少年也没气馁,而是展眉一笑:“没事,那我自己去好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嘟囔着:“也不知道最近练习的怎么样,希望一会儿遇不到什么危险。”

    这句话是他专门说给阿飞听的。

    果然,听到他这句话后,年轻的剑客关上门,三两步就走到了他面前。

    “咦?你不是不去吗?”

    尤眠偷笑,圆溜溜的眼睛都快笑成月牙:“我知道了,阿飞大侠是不是担心我?”

    他轻轻地撞了一下阿飞宽阔的肩膀,笑意盈盈:“谢谢你。”

    “不是。”

    阿飞想否认,却说不过尤眠,只好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往前走。

    “诶,你等等我。”

    少年快步跟了上去,阿飞比他高,走路是大跨步,一副什么东西都抵挡不了脚步的样子。

    尤眠和阿飞并肩而行,对方有些沉默寡言,不到非不得已就不说话。若是其他人和阿飞待在一起,恐怕没一会儿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但他不一样,从开始到现在,他已经和不少这种类型的人交流过,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办法。

    “你有钱吗?一会儿卖药你请我。”

    少年快步向前,走到阿飞面前后便转过身来倒着走:“怎么样?”

    他直言不讳,直接开口这么说总比话里有话好。

    阿飞对此不是很了解,还以为尤眠囊中羞涩,于是点点头应了下来。买药的钱他还是有的。

    出了客栈往前一条街就有一家医馆,这个冬天出奇得冷,生了冻疮的人也不少,因此各个医馆都准备了不好冻疮膏卖。

    两盒冻疮膏也不过几十文,阿飞默不作声地付了款,垂眸看着身侧的尤眠搓了搓手。

    “我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察觉到阿飞的视线,尤眠抬眸望着他:“就在不远处。”

    反正都出来了,再多去一个地方也没什么,而且离得不远。

    虽然阿飞没有开口,也没有丝毫反应,但尤眠清楚得知道对方这是答应了,顿时拉着他往外走。

    只是阿飞不习惯别人碰他,少年的手指在他衣袖上停留没多久,很快就收了回去。

    “我不需要。”

    阿飞站在正中间,裁缝正拿着软尺百般为难。

    而一旁的椅子上正坐着另一位好看的少年,对方单手托腮,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布料。

    “你需要。”

    “不需要。”

    阿飞皱眉,他没想到尤眠来衣铺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裁缝给自己量数据。

    听到拒绝,尤眠总算是从布料里抬起头来,面露疑惑:“你身上的衣服太薄了,天这么冷……就算你能撑着,那春天呢?夏天呢?”

    对面他的质问,阿飞移开视线,还在犟:“我不需要。”

    “你给我买了药,我给你买衣服,不是正好吗?”尤眠没把他的反抗放在心上,“我们两个一人请一个。”

    阿飞险些被他绕进去,还想张口拒绝,却发现尤眠坐在椅子上抬眸望着自己,目光认真,有些可怜。

    “……”

    他还是妥协了,虽然没说,但好奇且期待的眼神足以证明他心里是高兴的。

    看似饱经沧桑的阿飞在某些时刻显得天真,一匹孤独的狼在冰天雪地看到燃烧的火堆也是会想靠近的,尽管会有些迟疑,有些害怕。

    尤眠手里还有一些钱,做几身衣服自然可以爽快付款。除了量身定制之外,他还买了几身成衣。

    阿飞虽然瘦,但宽肩窄腰长腿,不像是尤眠那样有些弱不禁风。更别说换了新衣服,衬得他更加俊朗。

    “不错。”

    尤眠围着阿飞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

    对方之前穿的那身衣服薄得可怜,手冻得和冻肉一样白,若不是有武功傍身,恐怕早就冻成冰雕了。

    很早之前阿飞就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打猎,一个人做饭,衣服破了自己补……

    他不在乎身上穿的是什么,但当暖和的新衣服穿在身上,垂在身侧骨节分明的手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好了。”

    尤眠拍拍手,本来是想让裁缝铺的人将买的衣服送到客栈,但阿飞没同意,主动接过了包好的衣服。

    冬装春装夏装好几身,堆叠在一起还是有些重量的,可在阿飞手上却像是轻飘飘的纸一样。

    回去的路上,两人还看到了李寻.欢,对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神情有些落魄。

    还没等尤眠开口,余光中便瞥到了另一道熟悉的身影:“咦?”

    阿飞听到他的疑惑,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向前望,随后看到了一个芝兰玉树的青年。

    不过那人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回到客栈,李寻.欢正坐在楼下喝酒,这幅闷闷不乐的样子不免让人有些担忧。

    阿飞将东西放回房间,下来的时候尤眠已经和李寻.欢喝了起来,不过他喝的是茶。

    对于朋友的关心,李寻.欢只是笑了笑,整理好脸上的表情后反过来劝他们好好休息。

    这一看就不像是没事的样子,阿飞坐下来陪他喝酒,尤眠不喝酒,因此坐下来没一会儿又出去了。

    城中最有名的莫过于兴云庄了,但那也只是多年前,当时兴云庄还叫做李园。

    “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

    这句话谁人不知?更别说李园的主人李寻.欢还是在《兵器铺》上排行第三的小李飞刀。

    只是这也是陈年旧事了,自从李园更名为兴云庄,便不再像之前那么风光。

    不过兴云庄的龙啸云凭借着小李飞刀的义兄,在江湖上还是有不少人愿意给他个面子。

    尤眠出来没一会儿,便听到了不少这种谈论。小李飞刀……那不就是李寻.欢吗?

    怪不得一到保定就一副憔悴模样,方才难道是去了兴云庄?大约是物是人非,一时间有些感慨。

    只是尤眠好奇的是,那么大的一个园子,怎么就轻而易举地换了主人和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