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来个刺激的，让人睡不着觉的。”

    “鬼故事敢听吗？”

    “好啊。”

    顾见南随便从网上搜了一个鬼故事，开始念了起来。

    他讲得抑扬顿挫，再加上故意压低声音的阴森森的调调，保准不把人吓死也要把人吓趴了。

    最好对方识趣点，结束陪聊。

    讲了一会儿，见对方没说话，他才意识到自己过了。

    他善意地问道：“吓着了？”

    对面的人一直不回应，难道真的吓坏了？

    林遇北的脑子已经昏沉起来，根本没有听见对面的问话。他揉了揉眼睛，挣扎着看向时间，八点四十，好像起了一点点作用，但是作用不大。

    才坚持了不到十分钟。

    顾见南皱了一下眉头：“你还在吗？”

    依旧没有人说话。

    少顷，耳机里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睡……睡着了？

    听鬼故事能睡着？

    心真够大的。

    本来想挂断电话，可是突然想到小屁孩恶狠狠地说什么，没有权利？

    对啊，他只是一个陪聊的服务人员，没有权力私自挂断买主的电话。

    手机快没电了，他将手机充上电，咱们慢慢玩吧。

    顾见南打开电脑，点开邮件，很快沉浸到工作中。

    陈绪行回来时，已经半夜十二点了。他蹑手蹑脚地钻进了自己房间。

    顾见南的耳朵一向敏锐，听见楼道那边传来的细微声音，知道陈绪行在刻意躲避他，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关掉电脑，躺到床上，顾见南没有一丝想睡的意向。

    本来，他在国外睡眠质量就不好，回国以后更是得了失眠症。

    每天能睡够四五个小时，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奢侈。

    聊天界面还在亮着，他戴起耳机听了听，羡慕嫉妒恨呐，这小孩怎么能睡得那么香！

    听着从耳机里传来的轻柔呼吸，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

    奇怪，他好像有些困了！

    半年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睡意。

    上午九点半，林遇北饿醒了。昨晚听着故事就睡着了，灯竟然都没关。

    关掉灯，匆匆上个卫生间，随便吃点面包牛奶，回到床上，想继续再补一会儿回笼觉。

    手机还在充电，他伸手取掉手机充电线。

    嗯？语音还在通话中！

    这个时不时就搞罢工的破手机，能神奇地坚持了一夜也是奇迹了。

    林遇北试探着问了一句：“欸，你还在吗？”

    男人慵懒的声音传过来：“当然在啊。守了一夜没睡觉，困死了。”

    林遇北郁闷，这人不会是个傻子吧。

    一定是逗他的！

    他无情地拆穿对方：“别骗人，我知道你睡了。”

    “我没有。”说着话，耳机里传来一声夸张的呵欠，“你是买主，你没有让我挂断，我不敢私自挂单，怕你给我差评。”

    差评？

    清一色差评的人还怕别人给差评？

    林遇北笑哭：“下次我五分钟不说话，麻烦你给挂了。”

    顾见南怼他：“我干嘛听你的？”

    林遇北提醒他：“我是买主！”

    好听的男声戏谑道：“买主，我现在可以挂了吗？”

    林遇北刚说出“可以”两个字，嘟——对方挂断了。

    结算界面跟着推送过来。

    林遇北的下巴没惊掉，十三个小时？

    行，还给了他半个小时的优惠。

    吃过晚饭，林遇北看了一会儿书。八点半，他打开陪聊app，目光在霸总的名字上停留了一秒。

    什么霸总！

    堂而皇之的冒牌货，这么抠门，能宰一个人是一个人，怪不得差评一大堆。

    真的霸总有这么斤斤计较的吗？虽然昨晚让他多熬了那么个十分钟八分钟，但他不稀罕！

    今天白天睡得充足，今晚他能折腾到九点！

    心里想的强硬，手却有自己的意识，还是诚实地发送了语音请求。

    what？

    不是好友？

    他被……删了？

    什么人呐！聊不过他，就删好友是吧？他还不稀罕呢！

    在客服的热情推荐下，他加了一个保管让他满意的小姐姐。

    一连上线，小姐姐就娇滴滴的说道：“谢谢小哥哥。小哥哥晚上好呀，请问小哥哥，想和我聊些什么内容呀？”

    一句一个小哥哥，把林遇北听得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坦言道：“我不想那么早睡觉，我们随便聊聊吧。”

    小姐姐会意，用甜得腻死人的声音又是哄人又是发嗲，想用五分钟的试聊紧紧抓住买主的心。

    别说延迟睡眠了，还没有到他的既定休息时间，林遇北已经被小姐姐给治晕了。

    他不由分说挂断了小姐姐的通话，第一时间联系客服，质问陪聊员为什么私自删除客户好友？

    客服耐心解释，为了保护买主隐私，双方交易结束后，平台会要求陪聊员删除客户好友关系。

    原来是这样，是他错怪霸总了。

    火速重新下了订单，加上霸总好友，打开语音聊天。

    对面的声音戏谑道：“请问买主需要我提供什么服务呢？”

    林遇北没好气地说：“我需要什么服务你都能满足我吗？”

    顾见南拒绝得很干脆：“不能。”

    林遇北语塞：“不能你问什么问？”

    顾见南好笑：“我就那么一问，你干吗当真呢？来来来，说说你的要求，让我看看买主今天有多大胃口？”

    原来在调戏他？

    本来有些昏昏欲睡的林遇北，此刻像充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

    他勾了勾唇问道：“那我就问了。你能不能提供一些特殊服务？”

    刚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的顾见南，扑哧一声将茶水喷了出来。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大胆的吗？

    他冷笑了一声，抽出一张纸巾，仔细地擦拭着桌上的水渍，淡淡地回复说：“不能。”

    如果小屁孩不知收敛，他就有理由直接挂断了。

    以后天南地北，永不相见。

    第3章

    林遇北也知道自己的话过了，想逗逗这个霸总，没想到这人这么不经逗。

    好吧，虽然脾气不大好，人还是挺正派的。

    他抓抓头，解释说：“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很困又不想睡觉，你能不能帮助我？”

    顾见南：“不能。”

    林遇北：“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聊个五毛钱的能让人精神振奋的天。”

    顾见南：“不能。”

    林遇北无语。

    和这人聊个天怎么这么费劲啊，不会是个八十岁的老古董吧。特殊服务这种词接受不了，连五毛钱的调侃也接受不了？

    他真是受不了了，冷哼一声道：“这也不能，那也不能，你能做什么？”

    顾见南照着陈绪行写的简介念道：“我会讲故事，会唱歌，会跳舞。”

    “可惜没一样做得好。”林遇北讽刺了一句，说，“接着昨天的鬼故事讲吧。”

    他看看时间，九点。

    他的心情放松了。现在已经到了睡觉时间，接下来再多熬的每一分钟，那都是赚的。

    医生不是说了嘛，今天十分钟，明天半小时，可不就治好他的嗜睡症了。

    顾见南接着昨天的故事讲起来，刚开始林遇北的精神尚好，不到五分钟，倦意又涌了上来。

    耳机里顾见南还在装腔作势：“那公子吓了一跳，害怕地高喊起来：鬼！有鬼啊！恶鬼一把扼住他的喉咙，再喊，小心我灭了你！”

    从小就在妖魔鬼怪堆里长大的林遇北，受到的恐吓话听到的恶毒话比这多了去了，明明剧情都到了最激烈的冲突时刻，这语气怎么还在哄小孩子！

    “停停停！”他忍不住打断顾见南，“你是不是没当过恶人啊？连恶狠狠的语气都不会吗？能不能给我来点厉害点的！”

    顾见南啼笑皆非。

    如果商场是战场的话，他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手上沾满多少鲜血了。他的员工们哪一个不说他是活阎王？他的对手们哪一个不说他心狠手辣？

    他没当过恶人？

    他不厉害？

    笑话！

    他不紧不慢地反驳：“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当过恶人呢？我觉得我讲得已经够恶毒了呢，你还想要怎么厉害呢？”

    “嗯？”林遇北愣了一下。作为卖主，不想着怎么好好讨好买主挣业绩，怎么还和对方呕气对着干，怪不得全是差评！

    但不得不说，他的瞌睡跑了。

    顾见南又轻笑了一声，诚恳道：“要不，请老师给示范一下？我一定认认真真学。”

    这半年来，他的神经每时每刻都处于紧绷状态，好久没有这么轻松随意地乱扯篇了。和小孩逗逗乐斗斗嘴，还别说，挺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