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作品:《夫郎好香,却只想和我做兄弟》 自己还有很多事没做完,
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去做!
自己若跟牲畜一样被生祭,天上的阿娘她会多伤心……
上苍,我还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上苍自然也听不见庄聿白的哀求。
水越聚越多,已经齐腰……
不行,不能就这么死掉……
庄聿白挣命挣扎。越挣扎,河水漫入得越急越快。
……
一口水呛入口鼻,细弱的脖子被琥珀色湿发缠住……
灭顶的窒息感,恐慌之余,更多的是
……不甘心。
白皙面庞随着猩红花轿,一起淹没在腥臭浑浊的角江中。
角江汤汤,
养育过庄聿白,
也埋葬了庄聿白。
只剩水底浑黄暗黑一片……
“啪、啪、啪——”
不知过了多久,水面传来敲击船身的声音。
接着水底一股力量向上托了庄聿白一把。
庄聿白像被仙人点拨一般,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循着声音向上挣、向上游……居然真的将脸探出了水面。
新鲜气流猛地灌进胸肺,大口喘息换成了剧烈咳嗽。
“咳咳咳——”
庄聿白翻身去撕扯领口,贪婪地想攫取更多空气。
不料身体猛地一抖,满头琥珀色头发从枕上滑下来。
刺目的白光,让人睁不开眼。他伸手去挡,才发现是窗口洒进来的阳光。
天大亮了。
孟知彰的床,被自己蹂躏得惨不忍睹。被子早踩成一团堆在床角。
方才是梦魇了。冷汗打湿的头发缠进脖子,被庄聿白扯到胸前,凌乱一片。
天气晴好,身体完好。
醒来后,梦中场景已忘了大半。庄聿白一时呆坐在那里,却只觉哀戚,化不开,抹不去,拂不掉。
具体是怎样的情绪,他也说不好。说不出来的剧烈悲伤感,像闷闷钝钝的刀子在他心中割扯。
“啪、啪、啪——”
阳光清亮,梦中敲击船身的声音却并未停。
如瀑垂下的琥珀色头发下,那双哀伤的眼睛眨了眨,抬眸循声找去。
声音来自柴门。
庄聿白披上外衫,趿拉着鞋来到院内。阳光打在身上,这种生命的真实感,将梦中的哀伤消去大半。
柴门外影影绰绰一只宽大的身影,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早上好,琥珀!”
声音抓地感十足,踏实、洪亮,加上这清晨的阳光,似乎能将所有阴霾一扫而空。
“大有哥,早!”
庄聿白开了柴门,牛大有满满当当挤在门口,一肩扛着两只硕大的圆簸箕,另一只手拎了个木桶。大半桶水,水面还有东西跳动。
“山中捉的虾,不及外面卖的匀称,你先用着。一时不用的,先养在这木桶中。”
身后从身后竹篓里掏出一个荷叶包,憨憨笑两声:“家中生的豆芽,爹说给你尝尝。别嫌弃。”
庄聿白道了谢,水漉漉一大捧绿豆芽,白嫩干净,饱满清新。
“昨日面筋球,吃过了么,味道如何?”
庄聿白装作不在乎随口一问。他虽自信面筋球做得成功,可能否一下子对上这里乡民的胃口,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没听到对方回应,庄聿白回头,牛大有竟有些不好意思地在挠头。
……难道是不好吃?
庄聿白心里沉了沉,将那桶虾放到阴凉处,面上倒故作轻松:“是不是吃不习惯?”
“不不不!习惯,习惯!”牛大有涨红了黝黑的脸,头挠得更凶,憋了半天道,“我们全家都喜欢,就是不知是怎么个价格……合适的话,想买些回去。”
愿意出钱购买?!
还有什么夸赞能比这更让人高兴的!
“大有哥帮我这么大忙,一点面筋而已,客气什么!”庄聿白将昨天剩下的两包面筋全塞给牛大有。
牛大有手上一顿,犹豫片刻,还是拒绝了:“也不是客气。”
他又想到什么,从庄聿白手上拿过一包面筋:“不介意的话,送云先生尝尝,这虾多亏了云先生。”
“云先生?云先生帮忙捉的虾?”庄聿白第一次听闻有人姓“云”,觉得新奇。
“哪敢劳烦云先生捉虾。因为这几座山是云家的,但平时我们在山中寻些用度,云先生却从不计较。”
庄聿白明白,古代社会很多山川土地都属私产,哪怕一条寻常山路,主人不让你走,也是没办法,何况去人家地界捞虾捉鱼。
知恩自然要图报,只是自己眼下没什么拿得出手。但云先生这份情,庄聿白记下了。
来日方长,日后总会再有机会的。
“我这几日要去北山炭窑上,不能常到你这来。”牛大有动作娴熟地帮着将淀粉归置到圆簸箕上,“下月初三,城中吴员外家庆寿,木炭用量大,这些日子要多烧几窑木炭出来。”
知道对方忙,庄聿白没有虚客套,将人送至门外,说等虾片做出来请他尝尝,还请他给云先生带个好。
关了柴门,庄聿白用那包豆芽炒盘面筋,当做早午饭。没有科技和狠活的豆芽,爽口又清甜。
庄聿白端碗吃得正欢,忽然一愣,筷子停下来。
这两日的菜全靠人接济,这也不是办法。若别人不接济,眼下家中银钱有限,用来买肉买菜不现实。但总不能每天饼子叠饼子吧?
自己还在长身体,而那一位……正是读书用脑子的关键时刻。一两日拮据日子还能过,就当体验生活了。但每日都只有简单粗暴的碳水,可不行!万万不行!
想个什么办法呢?庄聿白已经离开餐桌,视线在空空如也的家中来回扫。
北窗!昨日跳窗的空档,他瞥见北窗外是一片空地。
有地就有希望。
庄聿白一路小跑绕到房后,果不其然!空地不大,也算平整。他迈开步子粗粗丈量了下,一百平是有的。自己这通身的农学知识,是时候发光发热了。
他以手遮眼看看太阳角度,又用脚向下踢了踢土层。生长层是浅了些,也薄。长杂草没问题。种菜,也不是说不能活。
营养不良的土地,只能长出营养不良的瓜菜。
古代社会常见的是自制农家肥。这属于冷堆肥,将动物粪便等各种材料堆在一起静置分解。一般要等上一年半载,还会携带杂草和病原体。就算条件好一些的地方,掺拌生石灰来加热灭菌,生产成本也上去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庄聿白现在手上既没有太多时间,也没有太多可用资源。怎么办?
论专业对口的重要性。庄聿白想到了十八日堆肥法,这可谓是为此刻量身定制的解决方案。
十八日堆肥法,是热堆肥技术,通过对含碳、氮的原料进行科学配比和手动翻堆,18天内即可产生高质量的堆肥。高温杀菌,还能极大减少肥料流失。最重要的是,只需18天!
庄聿白站在这个陌生的时空,一边回忆现代社会时的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一边观察判断周边可用的材料。
他抬手将滑到面前的一缕琥珀色头发理到耳后,有些志在必得,也有些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踌躇少年志气。
当然,冥冥中似乎还有一些宿命感。
他必须一点点变强大,强大到足以去荡除、去化解梦境中的那份哀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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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货郎
十八日堆肥法,难点在于原料筹备和碳氮配比。
庄聿白在现代社会常用的豆粕、鱼肠等眼下没有。这个时代豆油都还没上餐桌,哪去找豆粕。
他看着通往北山的那条小路,眼前一亮,这满眼杂草不就是极好的原料么。
孟知彰的衣衫至少大自己两个尺码,庄聿白找来布帛将稍显空荡的袖口和裤管缠住,又从紧邻灶屋的小仓库中翻出镰刀和铁叉。
筹备原料过程中,柴院旁那堆稻草和灶下的灰烬,都出了一份力,做虾片剩下的虾头虾壳也有了用武之地。
菜园东北角,离家最远的地方划出一小片堆肥场地。津津细汗浸湿庄聿白的额角碎发,他解下腰间巾帕擦了擦脸。
所需原材料齐整堆在空地,稻草打底,青草杂陈这几日攒下的不多的厨余。庄聿白掌控着用量和比例,一层“碳”一层“氮”,慢慢铺着材料。
碳氮比处于摸索阶段,就像新手和面一样,也会出现水多加面、面多加水的情况,中间庄聿白又去割了一堆草回来。
日头渐斜,长宽1米,高1.5米的肥堆站在夕阳下,像一株毛茸茸的大蘑菇,静待4天后的第一次蜕变。
庄聿白带着一身薄汗回到家。
他撩起清水洗了把脸,上下内外也简单擦拭一番,之后顺手洗了根孟知彰留给他的黄瓜,一边巡视满院淀粉,一边直接生嚼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