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还有下一家要去报榜,队伍不便多留,跟来的人群却似乎意?犹未尽。

    “孟解元、庄公子,何时能赏我?们?杯喜酒喝?”

    薛启辰看了?夫夫二人齐整规矩的衣服,知道?该做的事还没做,忙纵马拦住要留下讨酒喝之?人。

    “要喝喜酒?有哇!刚不是说了?么?,薛记名下所有食肆、茶楼,三日流水席,已开宴!喜酒管够!”

    薛启辰帮忙下,闹喜之?人方渐渐散了?。

    “孟公子桂榜高中,我?们?薛家原应专门?设宴庆祝。不过?你们?事情多,等忙完了?,再来赴我?们?的宴,也是一样的。”

    庄聿白拿肩膀撞撞他:“今日怎么?倒一本正经起来!”

    薛启辰坏笑着对庄聿白眨眨眼,示意?他往身后看:“呦!怎么?,难道?有人不正经了??”

    庄聿白自然知道?薛启辰指的是谁,狠狠眼神警告。

    薛启辰明白夫夫二人有自己的庆祝事宜,不便多停留:“哈哈哈,别忘了?咱俩的正事!你说等你家相公中了?举人,你就陪我?去的!”

    话?音一落,哒哒哒扬鞭去了?。

    齐物山恢复常态的安静。

    “刚才薛家二公子说,让你陪他去做什么??”

    孟知彰先开了?口。

    因为方才“轻薄”之?类的话?题尚未有个定?论,夫夫二人保持得体的距离。

    庄聿白将去西?境探视荒地开垦近况之?事,告诉了?孟知彰。又说跟着薛家车队同往,请了?专业镖师,安全方面不用担心。

    这哪里?是商议。明明只是告知。似乎也没给?孟知彰留半分说“不”的机会。

    孟知彰静静听他说完,喉结轻滚:“你们?准备何时启程?”

    “自然越早越好。”提起分别,庄聿白眉梢也变得沉重起来,“这样便能早些回来。回来和你一起准备去京中赴考之?事。”

    庄聿白抬起头看向眼前人。

    一份若轻若重的落寞,随着斑驳光线爬上孟知彰肩头。

    庄聿白忽觉一阵愧疚。好像从始至终他优先考虑的都是自己,而孟知彰的事情,几乎从来没出现在家中事务的第一位。

    孟知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在人转身之?际,庄聿白一把拉住孟知彰衣袖。

    “孟知彰,我?不确定?那是什么?,但我?想说……那绝非轻薄。”

    眼前人停下来,转过?身,郑重看着庄聿白的眼睛:“你如何证明?”

    “证明什么??”

    “证明那绝非轻薄一吻。”

    庄聿白怔愣片刻,阳光晃得他视线颤动。

    山风吹扬琥珀色发丝,庄聿白闭了?眼,踮起脚尖,重新吻上那吻过?之?处。

    不知过?了?多久,庄聿白缓缓退下来。眼睛却始终不敢睁开。

    “……可以么??”

    未及站稳,腰身落入那熟悉的掌心。而双唇,被?一阵柔软覆住。

    那么?软,那么?柔。

    或许是怕吓到庄聿白,等庄聿白适应、并接受了?这份亲密后,方开始慢慢进攻。

    “……张嘴。”

    浑身战栗,庄聿白早软了?双腿,在他整个人如一棵熟透软烂的果实倒进孟知彰怀中时,一个失重,被?人打?横抱在怀中。

    “我?们?回房。”

    第204章 亲亲

    庄聿白像被抽了魂魄, 一整个儿软在孟知彰胸前。

    门外到正房,不过数丈远,平日更是?走了不下千百遍。今日, 孟知彰却走得格外漫长, 格外艰辛。

    他将庄聿白拢在怀中。一双手,轻不得,重不得。近不得,更远不得。

    像时?常出?现在那个琥珀色梦境中的场景,他抱着从?天而降的怀中人, 走过荒漠, 走过丛林, 走过延伸在脚下的一切荆棘险阻, 慢慢走进只属于他们二人的栖身之所。

    不同的是?, 梦境中,那永远笼罩在怀中人身上?的晨雾山岚,此刻正随着庄聿白的呼吸节奏, 一点一点消散。

    今日起,这?个梦, 不再属于黑夜。

    今日起,这?个梦, 也不再是?他孟知彰独自?一人的秘密。

    孟知彰抱着他的秘密,一步一步, 从?梦境走进现实。无比真切的现实。

    仍是?那张罗汉床。

    前后不过一盏茶时?间, 两?人间的关系,两?人间的距离,却似已经跨过一道莫可名状的天堑鸿沟。

    片刻前,仍若陌然?初识;转眼间, 已携手走过半生。

    孟知彰将人轻轻放下,手臂从?怀中人腿弯缓缓抽-出?时?,一只手却软软搭住他的手腕。

    他顿了下,如一枚墨玉落入古潭,表明波澜不兴,内里乾坤暗涌。

    无需眼神交集。

    更无需任何言语。

    他懂他。

    他也知道他在等他。

    如片玉质地的明瓦,将阳光过滤得似丝绸般柔和,一束明丽的光线,透过海棠花窗棂斜斜扫进来,扑在庄聿白如瓷似玉的面庞上?。

    见过这?张脸的人,都?道他勾魂摄魄,精致得不可方物,又纯粹得一尘不染。如世外仙子,误入凡尘,是?不食人间烟火,永远高高在上?的谪仙人。

    孟知彰却不然?。

    他在这?张近乎完美的脸上?,看到过持之以恒的倔强,也看到过永不言败的可爱,看到过无助破碎,也看到过困惑和委屈。

    阳光缓缓流动,让庄聿白脸上?的光影更加立体,更加真实。

    双眼微微闭上?,两?弯细长睫毛,投下毛茸茸的影子。

    孟知彰,郑重看了片刻,重新吻上?去。

    庄聿白,静静等在那,身子跟着一僵。

    比孟知彰的气息先到来的,是?那只熟悉的大手,轻轻抚过脸侧。

    手掌大而温热,虚拢着,托住下巴的同时?,将半侧脖颈一起拢进掌心。让人踏实。给足安心。

    指腹带着一层薄茧,蹭过滚烫的耳垂,那股并不粗鲁的粗粝感,让庄聿白后颈一阵阵发?麻。

    还是?方才那陌生而熟悉的感觉。

    那立体而柔软的轮廓,轻轻覆上?来,没?有任何压迫或不适,如羽毛游弋水面,在庄聿白唇边和心头,漾起若有似无的涟漪。

    那份轻柔,极具耐心,他仍像第一次那般,给足了庄聿白完全适应和接受的时?间。而后小心翼翼地试探,极有耐心地引导。

    哄其开口,教其吮吸。

    两?道呼吸交-缠,温热的气息,拂在皮肤上?。

    庄聿白周身跟着一紧,他已经不清楚自?己当下究竟在做什么。或许他根本不想去弄明白眼下究竟在发?生什么。

    他唯一清晰感知到的,此刻自?己的身体正在不受控地缠上?身边人。

    身边人如一个巨大的黑洞,而自?己渺小得如一片雪花,盘旋在无所依托的寰宇之间,除了一步步陷进去,别无他路。

    庄聿白不知道等在前面的是?什么。未知之物,总让人天然?地产生抗拒。

    可这?份未知,着实太迷人,太让人沉溺。庄聿白第一次知道心甘情?愿的坠落,竟然?如此上?瘾,如此不受控。

    可他是?直男。

    他却跟一个男人……在接吻。

    心中残留无几?的理智,仍在那举旗抗拒。但对方舌尖收回去的一瞬间,庄聿白却像断线的木偶,下意识追缠上?去。

    如飞蛾扑火,如牺牲献祭。

    马上?就要去西境了。很长时?间都?不会再见。

    再沉沦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庄聿白试图说服心中那最后一点点理智。

    但此时?,孟知彰退得更后了,像是?故意惹人来追。

    如他所愿,怀中迷醉之人,眼角已溢出?些水花,地缠了上?去。贪婪,又忘情?。

    孟知彰到底是?仁慈的,猎人没?让身后的猎物追太久,他停了下来,迎住这?扑面而来的热情?。

    烟花轰然?,一片,接一片。映亮半空。

    庄聿白觉得孟知彰拇指悬在自?己喉结之上?,似贴未贴,将落未落。勾得庄聿白一颗心,跟着起起落落。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暗示,执笔弄墨的手指,终于,在庄聿白快要失控的瞬间,按上了那枚小巧精致的喉结。

    不偏不倚。不轻不重。

    “……嗳。”

    庄聿白下意识一抖,喉咙中溢出?一声细碎。漫天星斗,从?眼前炸开。

    他整个人怔住,像被人从?梦中唤醒。美丽的泡沫,阳光下被刺破。

    一股没?来由的虚空,忽然?将庄聿白紧紧包裹。

    整个围拢住庄聿白脖颈和脸颊的大手,缓缓换了方向?,护住庄聿白圆圆的脑后,极尽温柔地,将人引到自?己胸前。

    慢慢安抚。

    怀中人,微仰着头,睁开了眼,点点水光,袅袅柔情。

    孟知彰轻轻俯身,吻去留在眼角的半颗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