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含雪 第65节

作品:《春含雪

    自然之火哪来这么大的效能,就是一根木头也得烧好一会才能变成灰烬,遑论人体水分充足,得烧很久....

    言似卿:“是所有的尸体都这样吗?”

    这就不清楚了,长安的传闻很多,小云跟那位将领自然搭不上话,可跟府内其他护卫是闲谈过的,还有若钦在边上探听。

    知道案情死者身份跟大概,涉及尸体细节,那些护卫也不知,毕竟事情闹这么大,大理寺捂死了细节,生怕坊间传言更甚,惹怒了帝王,到时候死的可不只是这些死者。

    小云:“要么我再出去八卦,额,额不是,再去刺探下内情?”

    言似卿被逗乐,摸摸她脑袋,“不必,到底是大理寺的差事,知道个消息就好了,别的也跟我们没关系。”

    但跟你们王府有关系。

    她暗想。

    却不知就在此时,暴雨来了。

    噼里啪啦的。

    好大的雨,能打死人。

    马车内,小云俩人都看向言似卿。

    而马车外,王府等人都看向蒋晦。

    这两人也在一刹那隔着雨丝对上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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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队伍当即停下了,得决策躲雨的地方,不然遇到什么洪灾变故就糟了。

    最近的地点在哪?

    回驿站显然不可能,都走了大半天了,那边还是塌方多发之地。

    下一个驿站却得是深夜才能到了,也不行。

    除非....

    王府将领:“殿下,白马寺。”

    “最近的只有白马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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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白马寺不是在山腰内腹或者山顶之地,不需要顶着暴雨爬山。

    它在山脚。

    但临进山的路有专门修好供香客蔓延而入的栈道,马匹马车不宜前行,因栈道木板经不得太厉害的负重,容易损毁。

    再有落马入佛境是礼数。

    王公贵卿如此。

    包裹栈道的竹林两边如平地流淌的瀑布,胜于外面的暴雨,茂密的竹叶遮挡了狂烈的雨滴,有风,摇晃它,它挡了雨。

    雨成了丝,穿天地而系绿绸。

    言似卿没让小云伺候,毕竟她身量高一些,自己撑着油纸伞方便一些,不紧不慢走在湿哒哒的栈道之中。

    他们人多,兵甲从卫,雨伞却是不少。

    言似卿冷眼看,知道王府有备而来,而且那位王爷手下一定有得利的司天监人脉。

    但她不解,何意呢?

    驱自己去白马寺。

    蒋晦也察觉到了,但碍于之前跟言似卿的“间隙”,他不好接近他了,只能撑着另一把伞走在后头,拉开了一些距离,但这距离未曾变长,或者变短。

    小云看出两人避嫌,始终没有言谈,不然以前....自家殿下会上赶着与少夫人谈论案情,少夫人再对殿下冷淡,也会专于正事,容忍后者的亲近跟热烈。

    唯越靠近长安,两者疏离更甚。

    有风。

    风大了些,雨就斜了。

    于是要找个亭子或者清院暂避。

    暴雨时,被拦路或者改道而来的香客不少,但大部分都匆匆往里面主寺庙宇去了,不差这几步,唯有他们赶上这阵妖风,不得不暂避。

    好在,人少,清净,能容纳众人。

    路上有一座云憩院。

    门天然开着,不避恩客,守院的老僧已经听到人多的动静,先一步到了屋檐下,肯定是看得出王府中人来处,毕竟白马寺不少接待贵者,他甚至认出了蒋晦。

    “原来是世子殿下。”

    “许久不见了。”

    蒋晦颔首,上阶解剑,与对方行礼,“外出公干,遇上这阵暴雨,打扰了。”

    老僧自然不问什么差事能劳动王府兵将。

    但他眼睛毒辣,一眼看出大部分人悄然间卫护两个人。

    其一自然是骄烈如旧的宴王世子,一位明月般公子....站在伞下,比所有人都呼之欲出。

    老僧朝众人行礼,并领进门,也提醒了一句,“前面也有其他贵客在此躲雨,是女眷,已熬了一些姜汤驱寒,殿下可需要?”

    正说话间,屋檐回廊,四合环屋,东面的厢房是大敞开的,里面守着的丫鬟护卫齐齐闻声看来,两边竟也认识。

    蒋晦一抬眸既对上美人靠上斜靠着品茶的端丽妇人。

    “怀渲姑姑。”

    “本宫刚还道是谁这么大阵仗,临这风口浪尖来白马寺,原来是你啊,赤麟。”

    是长辈才习惯性喊他小字,而且是血缘很近的亲属,言似卿在后头听到了对方言语,才知道蒋晦的小字是赤麟。

    不过这人应该就是三公主怀渲了,帝王次女,亦是宴王祈王的妹妹。

    蒋晦在皇族素来孤傲,名声狂烈,同辈少有交好的,长辈们排开权势之争,表面上对他倒是赞不绝口,大有倚重之势,寻常不是敬畏客气,就是亲昵热烈。

    不过,看得出他跟公主怀渲的关系不太好,后者言语间有些挑刺刻薄,似是夹带一些怨气。

    言似卿不愿意跟蒋晦关联太深,自然也不愿掺和皇族内部的事,毕竟这些站在帝国之巅的贵人们抬抬手就能让底层人皮毛不附。

    她是隐在人群中的,借了高大魁梧的戎甲兵士们遮挡,檐下光色昏暗,僧人们正在准备点烛。

    “厢房准备好了,贵人这边请。”

    老僧来请,推开怀渲对面的小门,软声相请,态度比待蒋晦还好一些,公主怀渲那边倒不至于听出语气差别,但她知道眼前正儿八经的嫡皇长孙蒋晦自是贵人,比自己还贵,却不想王府甲士之中还卫护着另一人。

    宴王府少女眷,她的大皇兄生来如北地天上雪顶剐下来的一块冰尖似的,没半点活人气儿,前段时间闹出的那事儿.....

    难道是真的?

    还真有这么一个人?

    她本慵懒,一下子坐直了些,锐利娇厉的目光凝在老僧说话的方向。

    那边,言似卿避无可避,行礼致谢,“多谢大师父。”

    她走出去,进屋。

    从怀渲这个角度....什么也没瞧见。

    只因不长眼又讨人厌的大侄子挡住了跟前,问了一句,“此前听闻怀渲姑姑身体抱恙,膳食不佳,是来白马寺吃斋菜条例么?”

    她作为长辈挑刺他,他往常也从来奉陪,今日倒是和善很多,还知道问候长辈健康了。

    怀渲暗想这混账必然是替他老爹护送了极重要的....女眷。

    怕不就是藏了十数年的“良人”。

    被传言杀夫灭门独占其的那位良人?

    那是送出长安?

    怀渲并不掌权,也不死祈王跟宴王你死我活,彼此刺探军情,她并不知蒋晦跟王府兵甲的动向,眼下不确定,只看出这蒋晦今日客气,是为了那“良人”避让,而且似乎有不让自己看见的打算。

    呵,若是如此.....

    怀渲嘴上说:“那不然呢,我吃的荤菜不都被你斩了吗?”

    荤菜....斩了.....

    长安本地人估计知道此事。

    外面的就不得而知了吧。

    蒋晦见她继续刺挠,没有软化的意思,眼底一闪,步伐一顿 。

    怀渲虚晃一招,别开角度要从另一边看去,却见蒋晦跟长天眼似的,又挡了回来。

    两姑侄显然都对彼此很是了解,怀渲气急,却也不愿意不顾身份跟人闹掰,跟蒋晦这混世魔王对上。

    正歇了心思。

    “你是何人?”

    那边闹出了声响。

    听到熟悉的声音,蒋晦皱眉,暗道不好,一回头。

    对面老僧指引的厢房屋檐走道站着一位白衣冠玉的小郎君,长身玉立,秀美绝伦,不经意间侧眸相看一眼,甚至会以为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女郎君。

    可他是谢家九郎,以美名名扬天都,位列天朝世家公子榜第三。

    世人都知道皎皎如明月。

    但在不久前,他还逼着另一个人假借了这个身份.....

    那时蒋晦笃定对方远在谢氏故里南晟,怎么突然回长安了?

    还撞上了。

    第4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