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含雪 第201节

作品:《春含雪

    也不一定。

    你那顿就不太好吃,让人食不下咽。

    简无良等人表情复杂。

    了尘的目光从言似卿擦拭的手指上扫过,又在两人几乎一体挨着的身体边界顿了顿。

    衣摆叠加。

    他记得言似卿这人但凡为了正事,素来不拘小节,不计较与他人男女接触,但与之接触的人都能深刻体会到其疏离冷静——每一寸的接近,不论有意无意,她都知道,眼里有天地横远的距离,让你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已然僭越礼数,她不说,是让你自己退让,给你体面。

    真能跟她如此合乎礼法的亲密,也只有血缘之上的关联,或者夫妻。

    也只有夫妻。

    她不会排斥。

    天地间的夫妻无数,这也没什么,但对面两人是蒋晦跟言似卿。

    他们怎么能是夫妻呢。

    原来看着如此碍眼。

    了尘微笑,握杯饮酒,心下一念:还好,也看得出言似卿对蒋晦也没那么亲近,至少小细节上,她对蒋晦似乎是有点排斥的。

    也对,她心里不可能不怀疑宴王一脉乃灭她满门的真凶。

    以她高傲心智,怎么可能屈从所谓夫妻关系,更不可能真爱上蒋晦吧。

    不过是跟之前妥协自己一样,对蒋晦的逼婚也妥协了。

    了尘喝下酒。

    沈藏玉越过前面了尘的肩头,也看到了言似卿跟蒋晦的一切肢体细节。

    他比别人都了解她的小习惯。

    她确实在回避蒋晦。

    但这种回避,他也见过。

    新婚那会.....她对男女之事不太热络,常以忙碌回避了,或者对此表现平平。

    他那会既猜测:她应该也不太喜欢我,或者碍于世俗需求,草草成婚而已。

    可她对旁人也从来

    如此,表面端庄温善,实则冷冷清清。

    他后来又觉得她本性既如此,除非父母女儿,她不动情,无人例外。

    智高者,多性冷,难以动情,若志坚毅,更不动欲。

    不动明王如是者。

    这在自古以来皆如此。

    看来蒋晦也不例外。

    沈藏玉内心稍稍安定,也能咽下咽喉的烈酒了。

    但。

    使团的人进来了。

    北逾国的不重要,战败之国,不重要,满是晦气,没人管他们如何。

    众人的目光还是被大食国的使臣吸引了。

    使臣其次,使臣陪着前来的那位青年显贵才重要。

    海富贵,听着很俗的名字,原来长得这般美玉无瑕。

    最重要的是....其人清冷,温柔,略带着点文人伤月的忧郁。

    这年头,所谓商贾都生得这么一副让人神魂颠倒的模样吗?

    众人看看他,又留意到这人走进来的时候,目光虽不直接,但隐晦地,看了某位已婚的王妃好几次,克制又隐忍。

    是了,王爷来了,没事的。

    但真爱也来了啊。

    还是她唯一承认过、私下定终身,甚至跟君主坦诚过的真爱。

    会不会闹啊?

    这一刻,不少人都放下酒杯,侧目盯着。

    果然,食不下咽。

    廖青默默擦了下额头汗水。

    不是,今天这席面.....会不会掀桌啊?

    还吃不吃啊?

    结果。

    并未。

    海会长好风度,并不闹,也不僭越冒犯,只保持着优雅风度,待人和善客气,也不介意今日变故,反而致歉突然前来的叨扰.....

    场面反而很和善。

    了尘惊讶,盯了盯海富贵,又看了看平静的言似卿。

    若是真爱,还能如此克制?

    不恨不怨吗?

    难道是.....

    言似卿不看对方,擦好手指后,正打算叠好脏了的帕子,交给下人回去洗净。

    但....帕子一角被摁住,某人一点点把它扯回去了。

    言似卿:“?”

    她看向他,有些不理解。

    “我的。”

    言似卿失笑,随意道:“嗯,是你的。”

    小心眼。

    她没打算在这事上跟他闹,却没留意自己这笑里面带着点纵容跟无奈。

    蒋晦小气吧啦抢回了自己的帕子,但又顺势覆住她的手掌。

    十指相交。

    “我说的不是帕子。”

    “.....”

    言似卿呼吸微顿,别开眼,但被交错握着的手指在下面曲了曲。

    小拇指被勾住了。

    那人来回摩挲。

    言似卿喝水,抿了抿湿润的唇瓣。

    刚坐下的海富贵抬头。

    怀渲刚看热闹,吃着甜瓜,突然卡住,觉得不仅酸,还噎着了。

    不是?

    啊?!

    你们小年轻烦不烦!!

    ——————

    “海会长好风度,本官还以为今日会腥风血雨呢,毕竟痛失所爱不是哪个男人都能承受的。”

    北逾国使臣的破嘴还是开嗓了。

    一开口就让原本挺好的气氛僵住了。

    蒋晦抬眸,正打算“伺候”下对方,结果,对面坐下的海富贵温和道:“我与王妃殿下因生意相识,为各方百姓民生交易而往来,各守本国,信诺诚意无有背刺,这本是人间一场缘分,但命运使然,不是所有缘分都能从一而终,这是天意。”

    “既是天意,人为不可逆。”

    他没有回避,甚至比北逾国意有所指的恶意更坦荡。

    就是因为这种事避而不谈反而不好。

    都已成婚了,还挂着此事,对她自然不好。

    言似卿这次看向他了。

    目光相对。

    安静片刻,她说:“我们做生意的,从来不愿违背天意。”

    这两人算是默契了,坦坦荡荡,似要将过往揭过。

    他们如此,旁人反而不好意思提。

    蒋晦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海富贵这个人,说起来,人家早就认识,还是他横插一脚.....

    莫名的,他反而有点心虚,主动给言似卿倒酒。

    言似卿瞥他一眼,却见这人对她心虚,对外却是重拳出击,比如倒完酒就看向北逾国的使臣。

    “我家夫人说得对。”

    “就好像你们北逾国喜欢人为逆天,最后不也没什么好结果。”

    北逾国的人被梗刺得不行,脸都涨红了。

    想怒,却见啪嗒一声,蒋晦把那镶嵌许多美玉、价值连城的短剑放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