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作品:《农野悍夫郎[种田]

    水气氤氲间,裴松轻轻叹了口气:“他可犟了,不?肯要。”

    适才在堂屋时,就剩下他俩人了,汉子也只说那旧袄够穿,叫他给自己做双棉鞋。

    裴椿将锅盖盖严实,着手准备和玉米面,皱紧眉头:“他干啥不?肯要?”

    “他嫌自己花银子多了,瞧病吃药、又养了追风,若再做件袄子,心里过?意不?去。”

    秦既白是?个汉子,裴家人虽从不?说他是?赘进?门的,可成亲过?日子,合该是?汉子挑大梁,他觉得自己吃住裴家,若再多花铜子做棉袄,真就抬不?起头了。

    “我看他就是?想得多,早都是?一家人了,使点儿钱还琢磨个没完。”

    打开水缸盖,满陶缸的水清泠泠,裴椿弯腰舀了一葫芦瓢,续着道:“当?初我烦他,是?觉得他长那样俊,身上又带着病,别是?来骗人的吧,那话本子上都这样写,狐狸精吸人阳气,一抹脸就不?认了。”

    “可后来我晓得他不?是?,他是?真心实意待阿哥你好,有回?好夜了,我还见他在院儿里给你洗亵裤,就是?林家大哥都干不?来这事儿,他却能。”

    裴松听得耳根子通红,心说他弄脏的,他不?给洗明儿个自己就得光屁股,可偷瞧了小姑娘一眼?,没吭声。

    另一边的灶火生?起来,不?多时锅底便烧热了,贴饼子不?消使油,只需在铁锅烧上水以免糊底,再将这粘手的玉米糊糊拍在锅壁上烫熟就成。

    水声沸响,一股子淡淡的柴火香,裴椿搅了两?把面:“有他在,缸里的水就没空过?,地也有人耕种,就连这小鱼儿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请个帮工还得不?少银子,不?过?是?做件袄子,他干啥不?要。”

    裴松垂眸看着鞋尖,天冷下来后,无需下田时他也换上了布鞋,这还是?俩人成亲时裴椿给做的,底子很是?舒服:“他就那性子,往自己身上多使一个铜子都难受,说也不?听。”

    “那就不?同?他说。”裴椿挖出把面糊搓圆,“啪”的一声脆响,拍在了锅壁上,“反正你俩也要进?山,我有的是?时间做,待你俩回?来了,正好穿。”

    裴松歪头看她,心口子闷闷涨涨,他局促地搓了把手,小声道:“给他做袄子……哥还怕你和二子心里难受来着。”

    “这难受啥?我俩又不?是?没得穿。你养我和二哥这样久,我俩才不?会因?为件袄子闲吃醋嘞。”

    嗞嗞声响,玉米饼子很快熟透。

    裴椿忙用铲子铲下来,盛进?盘子端给裴松,像小时候他对自己一样对他:“快尝尝,香不?香?”

    过?去日子穷,裴松在灶台边做点儿啥,俩孩子就在边上巴巴地瞧。

    他就趁着还没出锅,捡出熟了的给他俩先吃,土豆块儿、板栗仁……

    饼子黄澄澄的,扁平的底部被锅子烫得焦熟,裴松吹了吹热气,张口咬下一块儿,玉米饼子外酥里嫩,一股子浓郁的甜香。

    他伸手掰下小块儿,递到裴椿嘴边,小姑娘便就着他的手吃进嘴里:“还成,就是?再焦点儿更香,二哥爱吃焦底的。”

    裴松看着她笑,缭绕的热气漫进眼底,漫起一片白雾。

    他抬手揉了揉眼?角,指尖沾上温热的水汽,自己倒先笑了:“这汤气怎么还往眼?睛里钻。”

    ……

    灶房外面,叮当?声不?歇,俩汉子正在打板车,木头散落一地,追风跟在边上跑上跑下,比他俩还要忙活。

    狗子已小仨月,褪去了奶气,浑身绒毛长得蓬松柔软,跑起来像团滚动的黑毛球。

    一会儿用湿漉漉的鼻子拱拱木片,一会儿又叼起条短枝子,仰头“汪”一声,等着摸头。

    眼?看着就要进?山打猎,要带的物件儿不?少。

    这若是?秦既白自己去,日子短的,一个背筐卷个铺盖就成了。

    可若是?带上夫郎,东西便得准备齐全?,褥子、棉袄、水盆……筐子放不?下,裴榕干脆给打了架板车。

    因?着他早早留心,板材料子都是?铺子里余下的,没花几个钱,只是?颇费工夫。

    “对对,就这样对齐就成。”裴榕蹲在边上教秦既白装车,板子是?榫卯结构,严丝合缝卡紧了,比打铁钉还结实,“到地方了,你再原样拆下来,还能当?个板床,总比直接睡在地上舒坦。”

    秦既白伸手晃了晃,板子结实得很:“这个好。”

    裴榕笑着点头:“就是?不?够大,不?过?睡俩人足够了。”

    “挺大的。”

    傍晚的日光倾落,映得汉子脸色泛起潮红,他拇指轻搓了把骨节,也不?知想起什么,竟连颈子也红透了。

    俩人虽没有多言语,可有些话儿早在这沉默间说尽了。

    不?多时,裴椿的声音传了过?来:“二哥、小白哥收拾收拾吃饭了!”

    俩汉子忙仰头应声:“这就来!”

    入了秋,天色黑得快,远山一片寂寥。

    堂屋里点起油灯,火光摇颤,映得满屋温暖的黄。

    追风已能吃些饭食,裴椿便给它盛了一碗丸子汤,泡了整块儿玉米饼子,饼子吸足了汤汁,咬着软乎乎的。

    狗子撅着屁股吃得欢实,小尾巴翘得高高的,时不?时晃几下。

    堂屋的桌上早摆好了碗筷,一海碗丸子汤并?一盘小黄鱼,主食则是?金黄的玉米饼子,还冒着热气。

    农家人过?日子俭省,难得吃荤,平日里多是?咸菜配杂粮,这样有荤有汤的饭菜,已是?顶好的了。

    裴松给几人盛好汤,又将饼子往前推了推:“快趁热吃。”

    油灯光映着家人的脸,伴着偶尔的笑声,将秋日傍晚的凉意都烘得暖融融。

    第54章 进山打猎

    入了夜, 山间?渐起寒气,褥子、被子前几日在日头下晒过,盖在身上暖乎乎的。

    吹熄灯后, 屋内一片黑沉沉, 四下寂静, 只有细碎的虫鸣和后院豆饼的咕唧声此起彼伏。

    今夜汉子难得清净, 裴松绷着后背暗忖了半晌,见他真没那个?意思, 这才放心地舒出口气。

    黑暗里瞧不真切,可秦既白?心思全在男人身上, 他动根指头都晓得他想干啥, 见他这模样,不动声色地勾起唇边。

    窸窸窣窣声响,他倾身过去将?人搂紧了, 薄唇贴到了裴松的颈子上, 热气拂来, 扰得人有些痒:“真拿我当淫/棍了。”

    裴松气得踹他一脚:“你小子还?不是?”

    紧实的手臂紧紧环住人, 秦既白?缓声道:“既然不想,平时也没见你推我。”

    “我没推吗?我那是推不动。”裴松脸色臊红,翻个?身背对着人。

    不多时汉子又抱了上来:“半推半就的。”

    这倒也不是假话, 裴松若真不愿意,翻起来揍人,没几个?汉子是他对手。

    可到秦既白?这儿,不过是缠个?两回?,他也就愿了,这要真细算下来,他好像也挺欢喜做那事儿。

    结实的手臂搂在腰际, 胸腹贴得很近,十指紧紧交握。

    秦既白?垂头亲了亲他的颈子,温声问:“冷不冷?”

    山间?雾气重,入夜后更是潮冷。

    裴松身子骨硬实,却也不及汉子火力旺盛,他后背热得起燥,笑着道:“这才哪儿到哪儿,我寒冬腊月都不消烧炕,一个?汤婆子就成。”

    秦既白?埋在他后背轻声低笑,裴松就好在这事儿上逞能,他都惯了。

    夜风袭来,吹刮的门板子噼啪作响,可被子里暖和,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儿,倒也觉得舒心。

    “快到你生辰了。”

    “嗯,十八了。”

    他秋月里出生,正是黎明破晓,他阿娘识字虽不多,却也请先生给他取了名字,东方之既白?,秦既白?。

    可在阿娘过身后,他再没过过生辰,每年这时候,他就坐在土包上往山里看,秋色寂寥,天色苍茫。

    “那今年哥给你过。”不过那时候,俩人该是在山里了,也不知晓好不好做饭,“咱带上些白?面,到时候我给你搓长寿面,长命百岁,和哥过一辈子。”

    背后那副胸膛忽然就绷紧实,裴松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挪:“能生火吧?”

    “能。”

    “那把锅碗瓢盆都带上,让你尝尝哥的手艺。”

    秦既白?声音低哑:“好。”

    裴松笑着拉过汉子的手,轻轻摩挲。

    秦既白?手生得好看,骨节分明,指头又细又长,可那掌心、指尖,却磨得尽是茧子。

    他握紧了,温声道:“日子过得可真快,这一晃眼?,我相公都长大了。”

    黑灯瞎火里天地未明,唯有喘息声时重时轻,裴松缓缓转过身来,同汉子面对面。

    粗糙的指尖摸索,他笑着咬上秦既白?突起的喉结,汉子呼吸一滞,紧接着被子就蒙了上来。

    中秋前后,下了两场雨,比若夏时的暴雨惊雷不同,秋雨缠绵,雨霁后却是愈发冷下来。